毛明祥先生作品展

垫水写峨眉

文/赵金光

认识毛明祥先生，是在去年访嘉州画院时。这个画院的画家

黄仲新、何兆明、李忠纯、余龙，是我多年的好友，来到嘉州，便来看望他们。李忠纯院长十分热情，专门安排时间在嘉州画院展示他们的画艺，余龙有事外出，由嘉州实力派书画家王卫一一同上阵献艺。感于主人的热情，我为嘉州画院赠一联：“院聚名家笔，门留雅士风。”听说乐山书法家协会原主席、著名书画家毛明祥先生在近处教学，他也是嘉州画院副院长，便请了他来书写这副楹联。毛先生稍加酝酿便挥毫书写，但见一笔行书，雄武神纵，灵姿秀出，在场的人鼓掌叫好。

     今年五月我在峨眉山休假，好友王卫一说乐山画院有个书画展在乐山举办，邀请我去看看。时间充裕，看书画展又是我的爱好，便欣然前往，恰好看到了毛明祥的国画作品，是两幅三联组画，一幅是《秀甲九州》，一幅是 《风景这边独好》。

      《秀甲九州》写秋色中的圣水阁，几树红叶，一派静穆，画家着意刻画了秋的况味。秋色中的圣水阁，在毛明祥笔下以万倍雄壮的姿态展示在观者面前。

《风景这边独好》，是毛先生庚寅年孟春写峨眉山风光之作。孟春即首春，对于峨眉山来说，这恰是“绿映高低树，红迷远近花”的好时候。画家突出绿色，重点写掩映在绿树中的清音阁。清音阁是峨眉山中的一块宝地，是一处静心的好在，一处洗心的好在。数年前我有诗赠峨眉山山中的一位高僧云：“几回坐对清音阁，洗濯心头点点尘。”

引人眼前澈亮的是画家在《风景这边独好》这幅画中的笔墨运用。有人说，对于中国画画家来说，书法对绘画成就的大小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初学的时候可以靠临习的那些画作依托，以那些画中的书法因素来支撑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书法支撑，想创作出具有自家风格的优秀画作，几乎是不可能的。在《风景这边独好》中，我们看到毛明祥以深厚的书法功底，融合了来自自然的笔墨，创造出了味道纯正的国画精品。画里的墨线运用极尽心巧，以熟练的细而有力的书法线条，勾出山石，写出树干树枝，敷以墨色。更妙处，在于他以淡墨配淡青渲染远山，给人远山在朦胧中隐藏着无尽神秘的印象。他知道，他在用他的笔墨表现这一片神秘的山水，我们面对他笔下那一片浓绿，一片空濛，一片流水，一片清音，仿佛心灵超然，仿佛望见画家驾一叶性灵的扁舟，驶入生命的幽居之所。

毛明祥《创作随想》中有一段话说：“中国画可贵者为之‘笔墨’。有人说笔墨之美包含力度美、节奏美、韵律美、动态美、意趣美、性格美，这是极中肯的。”

他是下了大功夫用笔墨来创造美的。上面说到他以笔墨驾性灵之舟入生命幽居之所。再来看看他以笔墨写圣寿万年寺。万年寺初建于东晋，原名普贤寺。明万历二十八年重修时，神宗赐额“圣寿万年寺”，沿称至今。万年寺为全国重点寺院之一，寺内有无梁砖殿，供奉骑白象的普贤菩萨。峨眉山为普贤菩萨的根本道场，普贤菩萨的本座就在圣寿万年寺 ，这里格外受到人们的重视。毛明祥笔下的圣寿万年寺，直奔主题，把驻有普贤菩萨的无梁砖塔放在画的中心部位，背倚巍峨挺拔的山体，拱卫茂密成熟的秋林，白云缭绕，林岚氤氲，清泉流泻，入眼便给人圣寺神秘和祥瑞的印象。近景是枝叶繁茂的松柏之类的常青树，两只大鸟飞翔于云海之上，仿佛在迎接朝山的客人。树根的右部是入壑登山的台阶。上峨眉山必上万年寺，登金顶须过万年寺。金顶有联云：“绝顶俯晴空，洞观云海千层，大地苍茫开眼界；佛光传胜景，指点雪山万仞，长天澹荡豁胸襟。”上万年寺，心同佛定，登金顶，目极天高，这几步台阶是一定要踏的。

他以他的独门技法垫水法来表现这幅作品。针对峨眉山多雾、朦胧、湿润、繁茂、神秘等等特点，积累、提炼、创新了毛氏垫水法。先在宣纸上垫水，《圣寿万年寺》垫的是淡赭淡墨水，铺出层次和大体形象，以乱头毫笔在垫水上造型，染出山势、起伏变化，在水墨渗化之中把握山的形象姿态，使之既见水墨淋漓，又见形象。在此基础上，皴出秋意朦胧的山色，山色上用墨色勾出见层次见空间的树干树枝。通过这幅作品，我们可以看见苍润挺拔的树干和繁茂的树枝，却看不透朦胧秋色中的背景。看不透，人们便希望通过思索来了解。想看透，带给观者苦苦的思索，“思索以通之”是人们下意识使然。从技法上说，这是笔墨使然，从意蕴来说，是画家通过数年的摸索，赋予了特定的意趣。“丹青变化不可寻，翻空作有移人心。”正是毛明祥这样的丹青探索者，追踪着表现着峨眉山千变万化的雨雪烟雾、繁茂空濛，并通过他的笔墨，把观者带入神秘的艺术之境。

一件艺术品面世后，附加了社会属性，观者会从作品折射的意趣引发自己的理解和体悟。面对毛明祥的《圣寿万年寺》，我们觉着这画折射出浓浓的中国传统哲学意味，是道，是禅，是诗？虽然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和感悟，但这些都不影响他的作品反映出的高度凝炼的哲学和浓浓的诗意，不影响他笔下哲性的诗意所表现出的艺术价值。

试将诗意释出：

岩上争喧洗俗泉，朦胧秋色隐神仙。

灵山未必曹溪雨，两袖清风寿万年。

在峨眉时，受明祥所邀到乐山他的画室听他介绍独门画技—垫水法，他说到他画峨眉的画如《秀甲九州》、《风景这边独好》、《圣寿万年寺》、《灵岩叠翠》、《九老仙府》，等等，都使用了垫水法。他的垫水法为用他的画笔表现峨眉而创，从这些画所表现出的效果来看，无疑是创新了峨眉画的风貌，具有语言表达不出的韵味，给人带来清新气氛的韵味。他不仅是借古创新，也借山川创新。笪重光说：“从来笔墨之探奇，必系山川之写照。”毛明祥以垫水法带来峨眉画风貌的创新，同他师法自然有着密切的关联。他数度入山看峨眉，写峨眉，心底装有峨眉山的春夏秋冬，装有峨眉山的花草树木，装有峨眉山的沟壑流泉，装有峨眉山的雨雪云雾。如何更好的表现峨眉山，毛明祥走着自己的路，他直入苍茫，直入滋润，直入朦胧，直入神秘，开辟了新境界。

毛明祥的垫水技法已走进成熟，他同时把这种技法用来表现与峨眉山有近似地理气候特点的山水，在描写《盛世大唐，开山造佛》的水墨画长卷中就用到他的垫水技法。他用这种长于写苍润的技法，写出了岷江东岸凌云寺侧，岷江、青衣江、大渡河汇合处的乐山大佛历九十年开凿之艰辛。

有人说，中国画走到今天，一些人出现了创作焦虑，对中国画样式日益趋同生出种种焦虑。在毛明祥的创新面前，一股强劲的清新空气醒人而来。走进毛明祥的世界，焦虑为之一扫。艺术家的责任和使命在于发展艺术，毛明祥便在发展艺术中享受着愉悦，同时也把这份艺术的愉悦传播给他的学生和他的观者。

二0一四年七月十五日凌晨于北京西溪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