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熹】鸟的故事

  少时读杜诗，每每惊叹诗人笔下成都那种美丽旖旎的风光。不由使人遥想当年诗人卜居浣花溪畔，每当春风吹过锦里，舍南舍北春水涨绿时，飞来的那无数的鸟类。其中有相对沉浮的㶉鶒，有翠柳中的黄鹂，有自在啼的娇莺，它们的一俯一仰，一啄一饮使热爱鸟的诗人常常感到惊喜。

   时间过去，当我记事以来成都虽比不上诗人当年所描写的那种花鸟争春群鸥翔集的盛景，但作为一座历史文化名城仍体现出了“街街茶馆，处处花木，街如奕局，水绝四门”的特色来。城市处于一种和谐的自然状态，即便在城区也处处可见到参天的古木，空气清新又洁净。记得夏天雨过的时候，站在少城公园的纪念碑上便可清楚地眺望到西岭千秋的雪山，山影苍劲，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跟昔日诗人笔下成都的景色几乎一模一样.

  由于林木丰茂空气清新，便引来了无数的鸟类。那时在城内文庙、文殊院、少城公园等地，楠木林上面满是密密的鸟集，棲息着数以万计的白鹭、苍鹭、乌鸦……每天晨昏被称为老鸦上学放学的时刻，天空中翔鸟成群，它们在空中盘旋着，鸣叫着，林中鸟鸣盈耳，整个城市便成了鸟的世界。

   当乌鸦向着黄昏一点点归隐到丛林里后，夜色开始，间或从寂静的小巷深处传来一两声犬吠。这时，却能听到猫头鹰在远处呼应，“咕——咕”嚷到天明。

   那时伴随着孩子们的不是电视机和电子游戏机而是那浩瀚无边斑斓多姿的大自然：那蝴蝶的蹁跹，蜜蜂的嗡嘤，鱼儿的悠游，夏天瓜棚豆架下聆听遍地的蛙鸣虫唱，特别是那些美丽的鸟类和悦耳的鸣啭给予了他们无穷的乐趣和美。

    三月，杨柳刚冒出鹅黄嫩蕊，燕子首先飞回来了，紧接着各种鸟类开始营巢育雏。在高高的树杈间不久便形成了一个个圆圆的鸟巢。我和同院的孩子忙碌起来，爬树，掏鸟。将灰白色、麻绿色的鸟卵一个个煮熟拿来游戏也拿来请客。同伴中有个叫毛子的男孩，瘦骨伶仃的，但却是一个爬树掏鸟的好手，他将趿着的拖鞋一甩，往手上重重的啐上一口，便像猴子一样爬上树去。当他站在令人目眩的树稍并随着树枝悠悠地颤晃时，大家真为他捏了把汗，不过毛子掏鸟也并不是经常都顺利。

    一次，他上树去掏乌鸦，那些平时见人就躲的亲鸟，此刻却护定着自己的家园，发了疯似的轮翻向毛子啄去。也不知是谁报的信,不一会便从四面八方飞来了一群乌鸦，黑压压一大片绕着鸟巢旋转，“呀---呀”叫个不停, 愤怒得嗓子都哑了。

   毛子吓懵了，赶紧从树上遛下来，昏头昏脑好几天不敢从树下过。

   到了懒蝉子开始鸣唱的初夏。从鸟巢中可以听到雏鸟整天吱吱地叫着，张着小嘴等待亲鸟来喂它们，好像永远也吃不够似的。过了不久，他们便胆怯地跟在亲鸟后面习飞。这时我们开始了捕鸟。方法很简单：找来一个大簸箕，用竹棍撑着，上面压一个大石头，四周再撒些谷米牵着拴在棍下的绳子远远躲着。一般老鸟都比较狡猾不来钩，只有那些羽毛未丰满的黄口孺子才会来自投罗网。

   功夫果然不负有心人，一天一只小麻雀愣头愣脑地渐入箕下，这千钧一发的危险情景被雌鸟发现了。它吱吱叫着飞扑而来，“轰”地一声簸箕倒了，小鸟扑扑地飞走了，而可怜的妈妈却被压在了下面。

   我们捉住那只惊恐万状的麻雀，大家又跳又闹像一群兴奋的花猫。

   笼中鸟不吃不喝终究没能喂活。小鸟在树上伴随着妈妈悲伤的叫了好几天，后来也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件事使孩子们大为震惊，以后再也不干这类伤天害理的事了。

    随着光阴莅苒岁月的流逝，当年那些捉鸟摸虾的小朋友也如风流云散，他们渐渐长大为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而操劳，但城市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低矮破烂的旧式房子不见了，一座座豪华的现代化高楼拔地而起，宽阔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马人群，它带来了繁荣，带来了财富和快节奏，同时也带来了污染。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老鹰、乌鸦、燕子甚至连麻雀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草地越来越少再也见不到有蚱蜢和蛐蛐飞起来。河水开始混浊发臭先前那些美丽的蚌壳螺蛳连同鱼虾一道也统统消失了。现在，不仅在城市，就连农村也难得听到鸟叫。过去几年，由于种种原因许多树木不是枯死就是横遭斧斤，“树之不存，雀鸟焉附？”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只剩下了人，数不清滚滚的人流，杜甫如果健在，此老一定会感到寂寞的。

    受损失最大的自然是孩子们，他们失去了自然也只有从电视或动物园里来认识自然界和野生动物。

   经过旱灾、洪涝和虫害的教训，现在人们终于认识到了维持生态保护环境的重要，近年来市府在首先发展经济建设的同时，利用有限的资金新修了不少花园和绿地并制定出不少保护环境的法律和法规，许多百年老树也得到了妥善保护又重新焕发出青春。而更可喜的是每年四月的“全民爱鸟周”，政府利用报刊电视等传媒向广大群众宣传爱鸟护鸟知识，向公众宣传鸟是人类的朋友......

    经过多年的努力城市在高速发展的同时逐步开始恢复其自然生态，有些地方鸟又重新飞回来了。

    这是一件功在当今造福子孙的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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