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荷历史悠久,特别是红颜退尽后塘中的白藕更成了桌上奇珍,故凡有水的地方总有人开塘种莲。莲一身是宝,莲瓣可食,莲叶可食,莲子更是高级滋补品和要药用品。据说莲子性平,味甘涩,功能补脾、养心、固精。莲子蕊更含有多种生物碱和多种黄酮类份。藕节,莲须均可入药。藕肉肥厚甜脆,直接食用或制成藕粉,都是上乘美食。
而文人雅士种莲却只为观赏,这是无比美妙的精神享受,所滋补的是灵魂与智慧。历来各大名园、水榭均以种荷为一大乐事,快事,雅事。像苏州拙政园的“远香堂”、“香洲”、“藕香榭”、“荷风四面亭”、“倚玉亭”、“留听阁”都是专供文人雅士赏荷的绝佳去处,所种植的荷花更江南少有,品种之优,发花之多,实属罕见。
为了不断增添荷的品种,拙政园还把昆山正仪镇顾园的千叶荷移植园中。这顾园,原是元代名士顾阿瑛“玉山佳处”的遗址,园中莲池的千叶莲花全是顾阿瑛手植,至今已有六百年的历史。拙政园将原种移载后,第一年即开花,第二年便是花繁叶茂,并蒂莲多多。一花中还有四五蕊,七八蕊乃至十三个蕊的。有的甚至多达一千四百余瓣。苏州培养碗莲的专家卢彬士老先生所作长歌中,曾有“看花不易窥全面,三千莲媛总低头”之句,说的便是这种莲花。
苏州除了拙政园,几乎逢园便植荷。在葑门处还有闻名江南的“荷花荡”。苏州的瘦鹃老人,极爱荷花,除了多次著文介绍荷花外,连自己的小园也设有“爱莲堂”专供荷花,并称莲为“吾家花”。除了自家种荷,每到荷花时节还要约上好友“就近到公园里去赏荷。在东斋后面的大荷池便品茗清谈,而两只眼却贪婪地不住地飞到荷花上去,饱餐它们的秀色。我于公园的荷花,一向有好感的,因为它们全作挑红色,比了粉红十八瓣娇艳得多。打一个比,活像‘醉酒’里的杨太真,玉颜双酡,撒娇撒痴的模样,真的是美极了。我在茗边微吟着唐代诗人卢照邻‘浮香绕曲岸,园景复华池’的名句,边吟味,边欣赏,流连了好久才恋恋不忍地舍去。”爱荷之心,溢于言表。
武汉的东湖,济南的大明湖,南京的玄武湖,杭州的西湖,无锡的太湖都是观荷的极好的去处,其中名品不少。如要更近野趣,更近自然的赏荷,恐怕微山湖,洪湖,洞庭湖当是首选。我没有机会去这些地方品莲,但从许多文字介绍中多多少少感受到了园林之外的浩瀚之美,我想“莲香隔浦渡,荷叶满江鲜”与“门外绿杨三十顷,西风吹满白莲花”的是乎更有魅力。特别是读肖纲的“ 动芙蓉落,船移白鹭飞。荷丝傍晓腕,菱角远牵衣”更是令人神往。
我原以为种荷只有南方才盛,殊不知北方更有无数观荷的盛景,新近读邓云乡先生的散文集《水巷桂香》,内中便有谈北方养荷的美文;“在盛夏的气温,南北各地相差并不甚大,因而在北国,如有水面夏天也能长很好的莲花。比如河北省白洋淀水泽地区,就有大面积荷塘。承德避暑山庄也有大片大片的荷花。至于北京,那就更不用说了。前三海、什刹海、后海、昆明湖、被焚毁的圆明园福海、这些都是著名的赏荷圣地,都以荷花为中心;荷花市场、莲花灯、荷叶饼、荷叶粥、莲子粥、鲜莲子冰碗、莲花白、莲蓬、白花藕……随便一数,就有这么许多富有诗情画意与荷花有关的事物。连‘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杭州都比不上”。
先生在《荷与莲》一文中,还有更精彩的描述;“我不只一次在昆明湖、北海等处于狂风暴雨中看荷花,那万柄荷叶,在狂风中像海浪般地翻滚,墨绿灰白的色彩在跳动,转瞬之间,大雨点噼噼啪啪,像无数雪白珍珠跳动在绿叶上,光彩四射,接着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一片空蒙,不分上下,荷叶荷花,千枝万柄,披离在水中、雾中、迷蒙中……一会儿,雨过天晴,荷叶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青蛙咯咯地又叫了,突然,一个翠绿的小蛙跳到荷叶上,红色的花,在斜阳中,在彩虹中,照耀着……”
文章写到此,我已无力再接文字,我陶醉在这无比美妙的诗画境界,久久地回味在这片让人留恋的字里行间。说实话,我很难设想读一位至今有八十五岁高龄老先生的文字依旧让人激动不已。相比之,自己还是书读得太少,腹中太空……
让我借台湾女作家张秀亚的《荷塘之歌》来收尾吧,她也是一位可敬可亲的老人,一位莲的追随者。
“还记得水面上的新荷叶吗?
叶上没有雨点清园,
只听到游鱼吹浪。
为了有人曾说过;
我爱那荷叶,
心湖上逐田田的绿编”。
观荷,读荷,又是一次美的历程!这酷暑的八月,有了难以忘怀的清心。
阿 年
二零零九年八月于锦里《绿云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