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绘画源流（三）盛唐人物画

盛唐之时，人物画风浑雄正大，道释渐有中国风貌，士女、风俗别具风范。此期名家辈出，尤其是吴道子独步古今，号为“百代画圣”；其余如杨庭光、卢稜伽、张萱、陈闳等人，亦擅名当代。

吴道子，《历代名画记》云：“国朝吴道玄，古今独步，前不见顾、陆，后无来者。”“吴道玄之迹，可谓六法俱全，万象必尽，神人假手，穷极造化也。”《唐朝名画录》云：“凡画人物佛像神鬼禽兽山水台殿草木，皆冠绝于世，国朝第一。”吴道子最突出的成就，是道释画，主要是寺观壁画，一生在京洛画寺观壁画三百余堵。《历代名画记》“记两京外州寺观画壁”中，记述吴画道释人物壁画数十处；《唐朝名画录》中并有详细记载，其云：“……又画玄元庙，五圣千官，宫殿冠冕，势倾云龙，心归造化，故杜员外诗云：‘森罗迥地轴，妙绝动宫墙。’”又引《两京耆旧传》云：“寺观之中，图画墙壁，凡三百余间。……上都唐兴寺御注金刚经院，妙迹为多，兼自题经文。慈恩寺塔前文殊、普贤，西面庑下降魔、盘龙等壁，及景公寺地狱变、帝释、梵王、龙神，永寿寺中三门两神，及诸道观寺院，不可胜记，皆妙绝一时。”《酉阳杂俎》“寺塔记”中，记述吴画长安寺观道释壁画十数处。吴道子亦作卷轴画，《宣和画谱》著录九十三件，几乎全是道释题材。吴之道释绘画，尤以佛教经变题材突出，世所共传而知。《唐朝名画录》云：“变相人物，奇踪异状，无有同者。”《酉阳杂俎》云：“吴道玄白画地狱变，笔力劲怒，变状阴怪，睹之不觉毛载。”《宣和画谱》云：“观其命意，得阴骘阳受、阳作阴极之理，故画或以金冑杂于桎梏，固不可以体与迹论，当以情考而理推也。”变相图图写佛教经义，有教化作用，在当时影响甚大。《唐朝名画录》，引景云寺老僧传云：“吴生画此寺地狱变相，时京都屠沽渔罟之辈，见之而惧罪改业者，往往有之，率皆修善。”《东观余论》亦云：“视今寺刹所图，殊弗同，了无刀林沸镬牛头阿旁之像，而变状阴惨，使观者腋汗毛耸，不寒而栗，因之迁善远罪者众条。”吴道子所画人物，也很有特点，当时人及后世人多有论述。《历代名画记》云：“虬须云鬓，数尺飞动，毛根出肉，力

送子天王图(局部)

唐·吴道子

健有余。”苏轼《书吴道子画后》云：“如以灯取影，逆来顺往，旁见侧出，横斜平直，各相乘除，得自然之数，不差毫末。”董逌《广川画跋》云：“吴生画人物如塑，旁见周视，盖四面可意会。”《画鉴》云：“人物有八面，生意活动。”对吴画的风格与技巧，论述亦多，如用笔方面，《画史》云：“行笔磊落，挥霍如莼菜条。”《画鉴》云：“早年行笔差细，中年似莼菜条。”《历代名画记》云：“张、吴之妙，笔才一二，像已应焉，离披点画，时见缺落，此虽笔不周而意周也。”谓之为“疏体”《图画见闻志》云：“吴之笔，其势圆转，而衣服飘举。”称之为“吴带当风”。在傅色方面，《图画见闻志》云：“落笔雄劲，而傅色简淡……至今画家有轻拂丹青者，谓之吴装。”《图绘宝鉴》云：“其傅彩，于焦墨痕中略施微染，自然超出缣素，世谓之吴装。”吴道子又善白画，如《唐朝名画录》所述：“只以墨踪为之，近代莫能加以彩绘。”此即后世所谓之白描。何良俊《四友斋丛说》云：“如人物，其白描有二种：……马和之、马远则出于吴道子，此所谓兰叶描也。”吴道子独特的人物画法，画史上称为“吴家样”。吴道子的人物画成就，在唐时就受到特别推崇，张怀瓘云：“吴生画，张僧繇后身。”张彦远云：“吴宜为画圣。”至宋代，更确立了他的崇高地位，郭若虚云：“吴生之作，为万世法。”苏轼云：“诗至于杜子美，文至于韩退之，书至于颜鲁公，画至于吴道子，而古今之变，天下 之能事毕矣。”吴道子的传世画迹，传有《送子天王图》。据卷 末李公麟跋，此图取材于“瑞应本取经”，描绘释迦降生的故 事。白描长卷，线条挺拔有力，衣带飘举，作兰叶描，略有渲染唐人学吴画者甚夥，米芾云：“唐人以吴集大成而为格式， 故多以似。”据《历代名画记》载“卢稜伽、杨庭光、李生、张藏并师于吴（各有所长，稜伽、庭光为上足）。”又载：“霍 琰者，吴生弟子也。”卢稜（稜伽一作楞伽），《历代名画 记》云：“经变佛事，是其所长。”《宣和画谱》云：“乾元 初，尝于大圣慈寺画行道僧，颜之卿为之题名，时号二绝。又尝 画庄严寺三门……类皆佛像。”著录其道释人物画一百五十件。 卢善画罗汉，宋邓椿《画继》云：“蜀之罗汉虽多，最称卢楞 伽。”传世作品有《六尊者图》。杨庭光，《唐朝名画录》云： “画道像真仙与庖丁，开元中与吴道子齐名。又画佛像，其笔力张萱，《唐朝名画录》 云：“尝画贵公子鞍马屏幛 宫苑士女，名冠于时。

虢国夫人游春图(局部）

唐·张萱

又画《长门怨》词，摅思曲槛亭台、金井梧桐之景也。又画《贵 公子夜游图》、《宫中七夕乞巧图》、《望月图》，皆多幽思， 逾前古也。”《历代名画记》云：“萱好画妇女婴儿（有《妓女 图》、《乳母将婴儿图》、《按羯鼓图》、《秋千图》、《虢国 夫人出游图》传于代）。”《宣和画谱》云：“善画人物，而于 贵公子与闺房之秀最工。其为花蹊竹榭，点缀皆极妍巧。”《图 绘宝鉴》云：“其画妇人，以朱晕耳根，以此为别。”张萱是士 女专门画家，史载画迹甚多。今存《虢国夫人游春图》、《捣练 图》，传为宋徽宗赵佶所临摹。图中妇女“丰颊肥体”，线描细 劲，赋色鲜丽，尚保留盛唐风貌。

陈闳，《历代名画记》云：“善画写貌。”《唐朝名画录》 云：“善写真及画人物士女，本道荐之于上国。明皇开元中召入 供奉，每令写御容，冠绝当代。又画明皇射猪鹿兔雁并按舞图及 御容，皆承诏写焉。又写太清宫肃宗御容，龙颜凤态，日角月轮 之状，而笔力滋润，风采英奇……国朝阎令公之后，一人而 已。”《画鉴》云：“画人物得名。明皇幸蜀作《金桥图》，人 物闳主之。”陈闳画迹，今存《八公图卷》。

此一时期，山水画家李思训、王维、郑虔，鞍马画家曹霸、 韩幹、韦无忝，花鸟画家薛稷、殷仲容，也都兼擅人物画。李思 训，苏轼《东坡题跋》云：“唐李将军思训作《明皇摘瓜图》， 嘉陵山川，帝乘赤骠，起三駿，与诸王及嫔御十数骑，出飞仙岭 下。”汤垕云：“余尝见《神女图》、《明皇御苑出游图》，皆 思训平生合作也。”从画题看，李思训所作人物，多以山水作为 背景。王维，《唐朝名画录》云：“又尝写诗人孟浩然马上吟诗 图，见传于世。”《画鉴》云：“王右丞维工人物山水，笔意清 润，画罗汉佛像至佳。”《宣和画谱》著录其画作一百二十六 件，其中《十六罗汉图》四十八件，余者道释、人物又居其半。 又尝作自写真图，米芾《画史》及元陆友《研北杂志》有记载。 今存《伏生授经图》，传为王维所作。据载，清孙承泽初见此 图，尝叹曰：“人物之妙，有非唐人所能及者。”郑虔，《宣和 画谱》“人物叙论”谓画人物卓然可传者，有“唐之郑虔”，著 录有《摩腾三藏像》、《陶潜像》、《人物图》等。曹霸，《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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