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坛丨成都天际线四十年变化

文丨王瑞林

40年，看似很久远，实则却是弹指一挥间。今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本期讲坛就来谈谈成都天际线四十年的重大变化。今天的讲坛，我将从体育摄影、成都天际线的巨大变化、城市摄影的三个法宝等方面进行。

王瑞林《喜极而泣》1998年世界女排锦标赛

王瑞林《扬威雅典》2004年雅典奥运会

我的人生成长与体育摄影密切相关，因此体育场对我来说具有特别的意义。在体育场看台旁，我见证了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开始，看到过四川全兴队主场的座无虚席，记录到“雄起”大旗的迎风飞舞，听过“雄起”吼声响彻全国。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我在1992年拍摄的荣获了中国新闻摄影金牌奖的作品《捷足先“蹬”》。由于它难得一见的高难度动作，当时很多人怀疑照片是造假的，在调取底片查看之后，皆为之惊叹。此外，还有其他许多精彩的体育照片，如荣获中国摄影最高奖“金像奖”、中国当代“十大杰出体育摄影家”称号的十张作品，其中就有四张是在成都体育中心拍摄的。这也印证了天时、地利、人和的重要性，身边的题材永远是我们的矿藏，体育场的故事有很多，需要我们耐心挖掘……

王瑞林《府青路一环路立交桥》1989年

王瑞林《府青路一环路立交桥》2016年

城市的天际线，既是城市的面孔，也是城市建设发展的标志线，是人类审美观点在现实世界的宏观呈现。拍摄成都的天际线，我经历了一个从爱好到热爱，从热爱到迷恋，从迷恋到有了使命感的过程。拍摄城市天际线，虽然不用翻山越岭、忍饥挨饿，但起早、睡晚是必须的。从清晨到夜晚，从满天繁星到晨光微曦，随着时间的不断变化，城市的天际线呈现出不同的视觉效果。

要想展示某个事物的变化，对比照片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所谓对比照片，就是指一个对象在相距较大的两个时间点上的照片对比，其表现对象相同、拍摄角度相同，但内容却因时间的差异而有很大差别。通过其中的内容变化，观者可以对比看出表现对象的发展过程和成长变化。对比照片，必须要有明显的参照物，要能让观者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变”与“不变”，语言只是强调细节，内容才是变化的有力佐证。成都天际线由平淡无奇到错落有致，它经历了一个渐进的过程，一般人对此可能感受不是那么强烈，但通过对比照片就能对这些巨大变化一目了然。

1992年，我在拍摄成都体育中心时，当时周边最高的建筑只是相当于看台那么高，而现在站在同一个角度再去拍摄，便会发现体育场周边出现了很多比它还高的大楼，这就是体育中心的变化。皇城公寓曾是成都最早的一批高端电梯公寓，地处繁华闹市之中。它当时被看做是引领时尚潮流，高端大气的代表。如今，它的旁边耸立着更高的航天大厦，曾经一路之隔的低矮平房也被仁恒置地所取代。在水碾河附近，以前最具标志性的建筑是成都饭店，后来是娇子音乐厅。最近几年，随着未来中心的建设，现在它已经成为了水碾河的新地标。

府青路立交桥是成都第一座立交桥，我曾在1989年去拍摄过这座桥。后来，有关部门又在立交桥上另架设了一座跨线桥。2016年1月初，跨线桥正式通车，一桥飞架南北，瓶颈变通途！人们出城再也不用在原来的老桥上绕一圈了，成都也多了一条南北走向的大通道，即是现在大家能看到的府青路立交桥。在2016年，我和其他几名记者一起去用航拍机进行拍摄。在出城方向，原来只有几栋红砖修建的楼房，左侧是先锋热水器厂，现在这些变成了家乐福商业中心和高层商住楼。两相对照，变化的岂止是多了一座桥，周边的建筑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王瑞林《锦江、沙河交汇处》2002年

王瑞林《锦江、沙河交汇处》2017年

成都天际线四十年变化，说到底，就是记录城市的发展变化。有人问我，我到底拍摄的是建筑摄影还是城市纪实摄影？在我看来，建筑摄影更强调“建筑内部”“建筑外部”“场所感”和“在用建筑”等几个方面，而城市纪实摄影则包括更多人文的内容。我认为，无论拍摄的出发点是什么，可能有的人偏向纯粹建筑的美感，有的人偏向城市生活的纪实，有的人可能二者兼具，但呈现出来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不可否认的是，在不断拍摄的过程中，大家不自觉地成为了城市的记录者。在摄影艺术良好的发展环境中，大家相互交流、展示，用手中的相机记录城市之变。人人定格下的这些作品，不仅是一座城市日新月异变化的真实写照，更是一段活着的历史。

王瑞林《体育中心·后子门》1992年

王瑞林《体育中心·后子门》2017年

有人问我，怎样才能拍好城市风光？在我看来，最重要的有三点：

首先是热爱。一个人只有真正地热爱他所居住的城市，热爱脚下的这片土地，才能拍出有灵魂、有思想、有温度的作品。我虽不是地道的成都人，但我却对成都爱的深沉。在我心里，成都早已成了我的故乡，看着一座座新楼拔地而起，一条条交通线路不断开辟，我知道成都的发展将越来越好、文化事业将更加繁荣、人民生活将更加美满幸福。对此，我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和自豪。

我对成都现代建筑的拍摄，起源于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1988年，当时成都市委宣传部《成都宣传》杂志的常务副总编、成都市书协主席、著名书法家田旭中，他非常重视图片在宣传中的作用，同时也很有超前意识。他们在杂志的封二上面开辟了《蜀都风采》栏目，本来是要聘请成都博物馆的张金智老师来拍摄“现代成都”题材系列作品。但张老师为了扶持新人，给晚辈更多的机会，他忍痛割爱将这个宝贵的拍摄机会让给了我。看着自己辛苦拍摄的作品在杂志上刊出，我对建筑摄影便越发痴迷了。当时那个年代的宣传途径和效率远没有现在这样便捷，从前身边那些同样热爱摄影的朋友，他们的天赋和技巧都比我高，但很多人都因为看不到摄影的未来而放弃了这一爱好。因此，对于能有今天这样的成绩，我觉得我是幸运的，感谢一路上那些对我鼎力相助的恩师和朋友们。

王瑞林《晨》2017年

其次是器材。古语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摄影是一门对器材依赖度很高的艺术，不同的器材，会有不同的效果。在学习拍摄之前，应该对相机有详细的了解。说到相机，我们常常听说的就是画幅、光圈、快门等名词术语。那这些“小名词”又有什么样的“大功用”呢？待我慢慢道来。

相机画幅就是拍摄底片的大小。单反相机的画幅，由大到小分成大画幅、中画幅、全画幅、APS-C画幅、APS画幅等。其中最常见的是135胶卷，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全画幅，它的尺寸是24mm×36mm，其次是120胶卷，它的尺寸是60mm×60mm，目前商业数码领域常用的画幅尺寸是53.4mm×40.1mm，也就是高端摄影人士使用的中画幅。此外，镜头亦是非常重要的，如移轴镜头复制大画幅相机能在地面将高楼大厦呈现为垂直画面，把现实世界拍摄出童话小人国的特殊视觉效果。

光圈是一个用来控制光线进光量的装置，对于已经制造好的镜头，我们虽不能随意改变镜头的直径，但是可以通过面积可变的孔状光栅来控制镜头的通光量。光圈越大，进光量越多，拍摄画面就越亮，拍摄主体背景虚化就越大；光圈越小，进光量越少，拍摄画面就越暗，拍摄主体前后就越清晰。因此，为了达到虚幻唯美的效果，在拍人像时常常使用大光圈进行拍摄。

王瑞林《未来中心—早霞》（三次曝光）2017年

快门是用来控制感光片有效曝光时间的元件，它的结构、形式及功能是衡量照相机档次的一个重要因素。一般而言，快门的时间范围越大越好。快门秒数越低，越能轻松抓住急速移动的目标，但若是要拍夜晚的车水马龙、山间流水的丝绢质感，就要拉长快门时间，用慢门进行拍摄。

最后是技巧。摄影的技巧有很多，运用得当则是锦上添花，运用不当那就是东施效颦。“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苏轼《题西林壁》一句诗，将摄影艺术中的俯拍技巧诠释得淋漓尽致。在拍摄立交桥时，我一般选高点用广角镜头俯拍，尽显其规模气势。例如二环路的高架桥，我就使用400毫米的镜头进行拍摄，完美地表现了长镜头的压缩感。“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拍摄城市建筑和拍摄风光一样，也需要合适的前景来与主体相呼应。主体一直矗立在那里，大家都可以拍摄，但要拍出不一样的画面就要考验摄影师的构图和创意了。找一个合适的框式前景，是常见的手段之一。《未来之心》这幅作品，我通过三次曝光拍摄而成（不是HDR，也不是后期PS）。第一次是在云霞漫天的绚丽清晨，对着云霞曝光锁定后，相机不动。然后等到夜幕降临，天空完全黑透再进行第二次曝光，这次将曝光锁定在“未来之心”四个字上。直至深夜，等这四个字的灯光熄灭后，再对周边的建筑、环境进行第三次曝光。由此，便得到了这张作品的多重曝光效果。

王瑞林《美丽成都·红星路片区》2016年

除此之外，建筑摄影一般拍出来容易显得呆板、单调、枯燥，因此将画面纳入倒影亦不失为一种很好的形式，它能减弱建筑的硬度，让画面增添一丝层次感和灵动性。而近些年航拍的兴起，则让摄影的表现形式进一步扩大。在数码摄影之前，那种大场景的城市景观照片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即使是在四五年前，一张宽画幅的全景照片也是少数人才能完成的。但是现在，一般的摄影爱好者通过几张照片就能在电脑里制作出这类大场景的城市风光照片。无人机的普及，让摄影人插上了翅膀，可以拍到许多曾经想都无法想象的画面。不过，随着“禁飞令”的颁布，很多地方都不再允许使用无人机拍摄。每次看着最佳光线消失，那种无奈、失望、气愤、懊恼的心情，我相信多数摄影爱好者都有过这样的体会。

摄影是二维的艺术，在只有长和宽的相纸上记录内容；建筑是三维的艺术，长宽高的高低组合给予建筑无限的变化与可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用二维的画面记录三维的存在，时间，便成为了第四个维度。四维，这才是建筑（天际线）摄影的真正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