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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振立 | 禅静之美

来源:中国美网 ·89074 浏览 ·2021-03-08 10:51:20

吴振立第一次见到颜真卿《祭侄稿》时的感受,是一种“如骤遇故人,心扉洞开”、“夜不能寐”的狂喜。从此,再也没有什么诱惑,可以阻挡他在书法道路上前进的脚步。


吴振立


吴振立,江苏省文史研究馆馆员,国家一级美术师,沧浪书社执事,中国书协会员。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研究员,北京语言大学中国书法篆刻研究所兼职教授,山东艺术学院美术学院特聘教授,扬州大学书法研究所兼职教授。

作品多次在国家级展览中获奖。曾任‘’首届江苏美术节‘’评委、‘’首届中国书法院奖‘’复评评委。


吴振立

吴振立

《幽兰》 33x18cm


我每惊异于古今一流的书家,或秉烛夜游,或闻鸡起舞,其实是那么安静——我这里是说他们的字。忽然声来,喧声一片,迎来三五野老,躬身引座、烹茶待客之间,亦有谦谦君子之风——我这里依然是说他们的字。

夜游或者舞剑(古人说“秉烛夜游,良有以也”),是动静很大的行为,惟内心是静宁的;与荒村野老为伍,每念稼穑,共话桑麻,结果是获得一颗喜悦的心——我这里是说吴振立先生的字。

窃以为,好字有安静、谦逊之态,又有坚强、不屈之心。吴振立先生的字,安静有远意,简澹见曼妙,动静、虚实之间,平朴,淡古,自足,有安身立命之象。


吴振立

《 听泉》 40x20cm


假使我们来谈论一位书家艰苦习字的过程,真草隶篆,从谁谁入手,兼采谁谁、谁谁和谁谁,自然是有意义的,但并不能说明这位书家的全部。因为,类似的学习过程,很多人也能完成。这正如一群到梨园去学戏的孩子,个个好嗓子,一样地聪明,一样地用功,但最终唱成程派青衣的,是程砚秋(哇,一米八六的个子,居然扮演女人),唱成麒派老生的,是周信芳(是不是,他的一条嗓子,早就坏了呀)。

因此,我想说,天分和刻苦只是习书的开始,造化和悟道才是成败的关键。

胡兰成著《今生今世》一书,开篇便言:

“桃花难画,因要画得它静。我乡下映山红花是樵夫担上带着有,菜花豆花是在畈里,人家却不种花,有也只是篱笆上的槿柳树花,与楼窗口屋瓦上的盆葱也会开花,但都不当它是花……这不当花是花,人亦不是看花赏花人,真是人与花皆好。桃花是村中惟井头有一株,春事烂漫到难收难管,亦依然简静,如同我的小时候。”



吴振立

 《正欲》23x 50cm


这段文字,我初读时便有感觉,重温它是在一次饮宴上,由画家陈丹青一字不漏地背出,像一个用功读书的小学生。上世纪九十年代,陈丹青从北京跑到南京,要找一个喜欢胡兰成文字的人,请这人吃酒,结果找到鄙人,请鄙人吃酒。酒是好酒,话也是好话,陈丹青一说起胡兰成来,两眼放光,滔滔不绝,胡著中的文字大段大段地背出来(这位仁兄,还惯会背鲁迅、木心的文字),只把作陪的徐累、汤国两位画家晾在了一边。

其时陈丹青的身份,画家而兼文学中年(这年陈丹青已过而立之年了),胡兰成的这段文字,虽也提到绘画,文字也是标准的“胡体”,但到底不是绘画和文学的说项。


吴振立

《华山》23x50cm 2016年


我想,陈丹青是指,这人世间有一样东西,广大无边,但没有形迹。山水,田畴,樵夫,楼宇,瓦屋,井,桃树,盆葱,槿柳树,映山红,之所以历历分明,只因它们“自在”。设若农人是为了饭米熟,要从灶膛里生出火来,便去砍一担柴,这柴上有没有花,是不管它的。故胡兰成言,“我乡下映山红花是樵夫担上带着有”。畈里的豆、菜和屋瓦上的盆葱,也会开花,但终是用来食用,开了花也白开。“桃花是村中惟井头有一株”,种在那里,却也忘了,开了花亦依然简静。陈丹青是指着这样东西说——也就是胡兰成所说——“这不当花是花,人亦不是看花赏花人,真是人与花皆好。”

这里,明明白白是在说禅——胡兰成另有一本著作,便叫《禅是一枝花》。

禅,禅道,禅语,禅意,仿佛是玄而又玄的学问。我虽然不认为禅是玄学,但也不认为是显学,因为要说透它终不容易,还不如正心诚意,认这世上之事,人是人,花是花,人与花不可相扰,世事分明了,才会“人与花皆好”。

所谓的“禅境”,大概也不外是。


吴振立

 《如见莲花》 118x24cm


老实说,我读吴振立的资料,是觉得他有理由生出几分愤怨之气,来发泄发泄的。平民出身,插队落户十二年,回到城市,做一份管理仓库的工作,终是很辛苦的。他的面前,不是没有出现过另一种生活道路的可能性,例如他热爱音乐,有一条好嗓子,唱美声,当年在朋友圈里就小有名气。他也有过晋升的机会,事实就是当官,拿的俸禄也可多些。不过,他似乎总放不下一件事,这就是写字。无论是在乡下,还是回到城里,真正支撑他人生的,是写字。吴振立曾经在一篇访谈中,提到他第一次见到颜真卿《祭侄稿》时的感受,是一种“如骤遇故人,心扉洞开”、“夜不能寐”的狂喜。从此,再也没有什么诱惑,可以阻挡他在书法道路上前进的脚步。

我非常重视他见到颜真卿《祭侄稿》时的瞬间感受,重视他在欣赏西方音乐方面的天分和悟性,也重视他长期在底层工作所显示的那份耐力与毅力。

胡兰成说“桃花是村中惟井头有一株,春事烂漫到难收难管,亦依然简静,如同我的小时候。”人小时候容易简静,老了之后可以复归简静,惟中间那一段未必能简静——除非像吴振立先生那样,有一种力量鼓舞着他,可以做到删繁就简,心无旁骛。


吴振立

《茶禅 》115x24cm


我热爱的已故哲学家张申府先生,亦有关于艺术创造的断言:

“创须撞。——庄带装。熟致俗。岁为祟。遂在随。”

    这里是说,凡涉艺术创造的事,“撞”,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必须的。“熟致俗”——太熟的路径走不得。“庄带装”,是说技术和修为——例如写字——“素面朝天”亦不可取。“岁为祟”,阅历很重要,弄得不好是要出鬼的。书家所说的“人书俱老”(人老了,手指变得僵硬、颤抖),与其说是技术的退步,不如说是精神的不死。反过来,“何妨带水又拖泥”(林散之语),与其说是技术的营谋,不如说是人到七秩之境的从心所欲,更为恰当。故张申府又言,“遂在随”。

许多事情,做好做坏,其实只在够不够自信,有没有底气。我每不喜现在京剧界老旦的唱法,每个字都用足了劲,像要砸出一个坑来。我爱的是从前的“老李派”(李多奎),演唱中有“衰音”,也不卖弄,你才觉这衰音迷人,马上消失,这才让你放它不下。我对南京名票俞律老先生说起李多奎的衰音里有体温,暖人心窝,俞律先生注视我片刻,点了点头。我亦不喜现在几个名角唱的梅派、程派、裘派,无不过火,惟恐没人听,马上会离席。从前程砚秋是,嗓音像带点涩,压着,含着,在喉咙里滚来滚去。这很让人想起坊间的靛青蓝印花布,青青爽爽的蓝底白花,底子蓝得看去像带点涩,伸手一摸,是干爽的。


吴振立

《竹炉煎茶》 106x25cm


我看吴振立先生的字,会想到废名(冯文炳,我心仪的一位五四作家),废名似的一座古庙,和古庙前的黄叶飘飘。会想到沈从文,沈从文似的一条小溪,迤涎在荒野里,连人影也没照过。会想到周作人,知堂老人一贯的平朴和散淡。还有一宗物品,明清民窑的青花瓷,蒙翳华滋(官窑的青花瓷是莹澈富丽),堪与手工的靛青蓝印花布媲美,一样的清洁和凄美,不带一点匠气。

皆是世上的好东西。

三十年前,我因到过一间屋子,在那里工作和生活,从此便不能忘记。南京中山东路三百一十三号,南京人称作“东宫”的仿古大屋顶建筑,三十年前是江苏省作家协会的驻地,更早时是民国政府监察院的驻地。千真万确,二楼东首,我白天上班、晚上睡的那间,正是当年民国政府监察院院长、大书法家于右任的办公室。我对自己说,管它呢,我今天来到这里,只认东宫的今生,不认它的前世。可是事情来了,东宫太静,到了夜晚尤静,静到这静仿佛不是今天的,是过去的;静到这静即或是今天的,我却仿佛不是今天的人。我感到我周围有一种空气,类似于一个“场”,我之受制于它,是因为我“在场”。东宫的静,仿佛有“分贝”,我能听见;百米之外,中山东路上的汽车引擎声,车轮滚动声,人的喧哗声,仿佛没有分贝,我总也听不见。静的“分贝”中,我分明听见于右任的呼吸,脚步的走动,嗒,盖碗茶盏掀开,啜一口,又盖上。然后,极轻微的沙沙声,是毛笔在宣纸上书写。


吴振立

《 生欢喜心》 115x23.5cm

我相信,于右任存世的诗文和书法,有一部分是在这间屋子里完成。那时陕西那个叫曾卓的人(其父当年是于右任的卫士),为一批于右任的书法,与政协的纠纷案还没发生,如果当时有这件事,我也许会听见于右任说:

“吵什么呢?不都是我写废的纸么?——捡了就捡了,吵什么呢?”

我终于庆幸,我可以夜夜住在于右任的办公室,住在他的书法里。

今夜,此刻,我沉浸在吴振立的书法里。

 ( 唐炳良,作家,供职于江苏省作家协会,先后任《钟山》编辑、《雨花》副主编。小说曾获首届、二届“青春文学奖”、“雨花文学奖”、“广州文艺文学奖”、“庄重文文学奖”。多篇散文、随笔被《读者》、《青年文摘》、《散文·海外版》、《散文选刊》、《作家文摘》、《杂文选刊》、《中华文学选刊》等报刊转载。著有小说集《父亲的行状》、散文集《华丽缘》、《苦茶居闲文》等。)



作品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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