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象与笔墨结构

＂每个人，必须做自己的太阳＂，西方画家梵高说过一句让人震撼的话。然而他的作品，逝世后八十多年才被推崇。艺术作品要強调个性，却远离尘世。梵高的作品点彩构成，分解阳光，让＂物象＂天旋地转，让安静的世界轰鸣，他在表现＂自已的太阳＂。

中国画大写意也是要做＂自己的太阳＂，要把＂物象＂转化为＂笔墨结构＂。通过＂笔墨结构＂让＂物象＂具有艺术的＂灵性＂。

可以说，我们用眼睛所看到的客观世界为之＂物象"。如何把＂物象＂搬到纸上去，有两个途径。一、客观地描摹＂物象＂，有可能它会乎合透视学，解剖学或色彩学等等。二、用书写性的笔迹一一点、线、面主观地表现心中的＂物象＂，它离开了客观＂物象＂而是表现的是画家的＂心象＂。

表现画家＂心象＂的书写性的点、线、面称之为中国画的＂笔墨结构＂。而它是有条件要求的，时空转换，痕迹联想。＂笔墨结构＂会拼弃解剖结构、形体结构、构成结构和透视结构，由下笔、行笔、收笔，顺锋、逆锋节律的舞动实施。由＂心象＂产生的独特的表现形式，它是毛笔书写的痕迹。透过＂笔墨结构＂又能感受到画家心中的大自然和思想情感，它是画家＂自己的太阳＂。

科技的发展，人类发现了＂粒子运动＂产生构成了这个客观世界。量子力学颠覆了传统物理学的认知，让人们从新认识客观世界而改变观念。而对＂笔墨结构＂的重新认识和理解，多向思维，概念重组，平面构成，肌理象征，视觉错位，混沌中求序等等，使＂笔墨结构＂终将产生新的表现形式。

＂笔＂是行走的线，音乐舞蹈的韵律。中锋，饱满有力，力能扛鼎。顺锋，流�愉悦，和平安乐。侧锋，丰富多彩，变化无穷，灿烂充实。逆锋，艰辛苦涩，沧桑老辣，悲愤激扬。

＂点＂是线的压缩。轻则蜻蜒点水，重则高山坠石。疏可星罗，密不透风。点点厾厾演变了画面的空间结构。层层变幻申延了视觉张力，让艺术的DNA重新编程。

＂面＂是线的扩张，是多维空间的起点。客观世界＂物象＂的视觉结构都由＂面＂构成。＂点＂是最小的面，而＂线＂又是＂面＂的压缩。  因而＂点＂、＂线＂、＂面＂，在中国画的＂笔墨结构＂里互为转换。表现的＂心象＂也时空穿梭，多维纠缠，不分物我，情境交融。＂笔墨结构＂也成为了中国画大写意的座标。

写实者追求形似，而描摹＂物象＂。而＂笔墨结构＂者必然超现实，不以＂物象＂为中心，強调感受与情趣，情绪化的看世界，強调文化内涵和审美高度。对于＂物象＂只能进行＂心里状物法＂，它是心里幻象与视觉幻象的组合构成。画荷花时，下笔如夏威夷的草裙舞。画紫藤用笔如天上的彩云。傅抱石用乱线表现山岩；黄宾虹积点表现山川灵魂；李可染积点成线，线扩展成面，再用面构成山水空间层次；陆严少用线表现天地山河，线的交响曲……

大写意花鸟画是看的音乐，＂笔墨结构＂破解＂笔＂与＂形＂的冲突而＂舍形悦影＂。＂笔墨结构＂是中国哲学体系在中国画里的体验。＂笔墨结构还具有独特的审美魅力。＂笔＂，毛笔使然，即＂线＂也。黄宾虹先生对＂笔＂的审美总结得非常精彩，＂平、圆、留、重、变＂。平，用笔平稳，不要忽大忽小；圆，中锋用笔，饱满圆润；留，笔在纸上留得住，在阻力中前行，如锥划沙；重，如高山坠石，要蓄势赋能；变，要灵动变化，层出不穷，要幻化养气。＂如屋漏痕＂、＂如蚁蝕木＂等都是中国画＂线＂的美学形态。

＂阴阳五行＂是＂笔墨结构＂的DNA。阴与阳可衍化为＂虚＂与＂实＂，＂虚＂可以无限，可以是天，可以是地，可以是任何相。而＂实＂有限，可见、可触。＂五行＂，金、木、水、火、土。＂金＂一一＂笔 墨结构＂追求金石味、沧茫劲健、老辣沉雄。＂木＂一一＂笔墨结构＂生机勃勃、千年爆发。＂水＂一一生命之源，＂笔墨结构＂随意随形、幻化万象、玄外之音。＂火＂一一＂笔墨结构＂激情澎湃、思绪顷泻、春风燎原。＂土＂一一＂笔墨结构＂追求敦厚质朴、憨态稚拙、外柔内刚、大智若愚。

大写意花鸟画是一首天外之诗，＂笔墨结构＂中常常＂泼墨＂。＂泼墨＂是用大笔饱含水墨连续用笔，淋漓酣畅，水和墨晕变化莫测。＂墨分五色＂，焦、浓、淡、干、湿。是相对地说墨色的多彩和丰富。还有＂七墨法＂即＂浓墨法、淡墨法、破墨法、渍墨法、焦墨法、宿墨法＂。其中＂破墨法＂最常用，水破墨墨破水，浓破淡淡破浓，层层推演，意象横生，巧夺天工。＂渍墨法＂，在可控范围，逐层堆积，千笔万笔，时空转换，拓展视野。＂宿墨法＂是一个异类，墨脱胶沉淀之后的渗化，个性独特而美感意外，往往时间流逝还留芳香。＂焦墨法＂极少人用，用则造险破险，险象横生，极难掌握，唯有用笔多变破解＂焦墨＂。而＂淡墨法＂最为抒情，干湿转换如轻风化雨，如诗如歌，如梦如幻，渐入佳境。＂浓墨法＂，一笔定䢀坤，一幅作品，有几笔抽象的浓墨，画面为之一振，醒目提神并承转和合。

＂物象＂是眼中的客观世界，在中国画大写意的艺术领域里，＂笔墨结构＂穿透＂物象＂而超度它的灵魂，让＂物象＂更具灵性。绘画不是为＂物象＂树碑立传。＂物象＂本体就是冷的＂物象＂而已。人游山而＂情满青山＂，玩水而＂山青水秀＂。因而象征有＂真、善、美、精、气、神＂的＂物象＂，必须有＂笔墨结构＂的赋能，才有可能让写意画中的＂物象＂＂气韵生动＂、＂气象万千＂，给＂物象＂赋予生命。

                                             谢天赐/文   2021、5     于广州火炉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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