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美网
扫码关注 中国美网 有礼相送

从绵阳到纽约,她是葛兰姆舞团少见的华人女首席

网易新闻 ·60491 浏览 ·2017-09-20 10:02:42

    谁是辛颖?7年前,她还在四川绵阳的舞校默默无闻做着一名编舞老师;用了5年时间,她成了美国玛莎·葛兰姆现代舞团的首席女舞者。



从绵阳到纽约,她是葛兰姆舞团少见的华人女首席



    辛颖


    今年8月,难得的夏休时间,辛颖专门从美国飞来上海,给一群非舞蹈专业学生开“葛兰姆技巧大师班”。一周时间里,从零开始,她要教他们葛兰姆的基本舞蹈理论和技巧,然后让他们即兴创作一段舞蹈。


    我们的采访约在大师班汇报演出后。演出很顺利,二十几位学员很投入地展现了他们的学习成果,特别是对葛兰姆“收缩-放松”(Contraction and Release)的技巧应用。结束时,学员和观众把辛颖团团围住,签名、合影、寒暄,足足有半个多小时。



从绵阳到纽约,她是葛兰姆舞团少见的华人女首席



    辛颖在上海开大师班


    和两年前随玛莎·葛兰姆现代舞团回上海公演不同,现在的辛颖是舞团首席,加之华人的身份,更令人瞩目。


    直到晚上近八点,我们才在咖啡馆坐下来。大半天没吃任何东西,辛颖点了一份简易的色拉和一瓶水,似乎符合我们对一个舞蹈演员饮食的想象。


    2010年,辛颖离开绵阳,前往纽约,到今年正好七年。促使她当年做这个重要转变,其中还有一个历史性和故事性的缘由。


    汶川地震


    经历过2008年汶川大地震的人都是有故事的。辛颖就是其中之一。


    5月12日地震那天,辛颖和平常一样,正准备去教室上课。她是四川文化艺术学院(原四川音乐学院绵阳艺术学院)舞蹈系的一名老师,2004年从南京艺术学院编导系毕业后,来到绵阳工作生活。


    14时28分,地震。辛颖正在小卖部买水,还没反应过来,眼看着老板和客人都往外跑。她手里揣着水,还在犹豫要不要付钱。


    外面,“学生像蟹一样从楼里涌出,地面像波浪一样起伏,很奇特,我觉得自己肯定要死了。”地震持续了整整2分钟,辛颖现在回想起来“像一场梦”。


    救灾持续了很久,辛颖所在学校的操场就是一个临时安置点。“那时候,不认识的人见面都会微笑、打招呼,”像是表达一种“都活下来了”的幸免。


    辛颖感触最大的是去舞蹈服装厂,“临近六一,很多学校都提前订做了儿童节舞服,但地震一来,很多衣服就再也没人去拿。我心里一颤,人说没就没了,可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


    之后,辛颖像打了鸡血。那时她还没想到出国,就想着尽最大努力,在专业上走得更远。


    那年10月,她编创了现代舞《青苹时节》,获得第六届中国荷花奖校园舞蹈大赛铜奖;也是那年下半年,她自荐进入第六届全国农民运动会开幕式导演组,成为执行导演之一。小有成绩。


    从小学民族舞,大学学舞蹈编导,辛颖最喜欢的其实是现代舞,但她没有好好学过。她和学校提出想出国学现代舞。

去哪学?


    “纽约吧。因为玛莎·葛兰姆(舞团和学校)在纽约。”


    能申请上吗?学校很开明,“你能申请上就给你去。”


    申请学校、申请签证,准备了大半年,一切就绪。按照计划,辛颖打算去纽约玛莎·葛兰姆舞蹈学校学习一年,就回来。



从绵阳到纽约,她是葛兰姆舞团少见的华人女首席



    初到纽约


    来到纽约,进入玛莎·葛兰姆现代舞学校,辛颖语言不通,只能进最初级的班。课后,她就背英文单词,把身体的部位和舞蹈术语背出来。上课时,老师说什么,她就对着镜子做。三个月,她的英语就这样从课堂上学出来了。


    人生地不熟,没有朋友,出门买个东西,辛颖都如临大敌,但只能逼着自己走出去,说出来。那一年,辛颖25岁,她觉得自己人生清零,一切从头开始。


    但对她而言,最艰难的并不是刚开始的这些。


    纽约一年即将期满,辛颖的世界才刚刚被打开。她要上课练功,刚考进二团还要演出,时不时还要去一团跑个龙套。分身乏术之下,母亲在催着她回国,“因为不理解。”


    辛颖成长于单亲家庭。她是和母亲一起离开黑龙江伊春老家去四川绵阳的,工作不错,生活安逸,还有一位讨家长喜欢的学历高、工作好的对象。母亲完全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出去,更不理解她出去一年后居然不想回来。


    传统观念的阻隔,人生观、价值观的差别,家人的质疑不容讨论。白天舞团压力重重,晚上回家,辛颖还要面对母亲的催促和威逼。


    舞团的朋友们给她“支招”,“你要告诉你妈妈你很爱她。”然而,“老外怎么懂中国式传统和爱的表达方式?”


    辛颖说,“那是最苦的时候,但我下了决心,不学出点东西就不回去。”


    对母亲,她采取缓兵之计。在舞团,她做拼命三郎。在她看来,“中国人出来不容易,就特别能吃苦。”


    在舞团,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突破种种不适应,有过扎实舞蹈功底的辛颖进步很快,她心里清楚,“只要我再努力一些,就一定能进一团。”


    2012年初,来纽约一年半,辛颖被舞团一团录用,但这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舞团通常会舞者给一个角色,跳得不错,再给一个。凭着《天使游戏》里“红色天使”一角的出色演绎,辛颖拿到接下来一个又一个通关的筹码。


    回想起初来纽约的这段经历,辛颖觉得“很艰难,但千金难买”,她告诉她后来的学生,“有机会一定要出来看看。在国内统一的观念下,你很难找到自己的声音和价值观,出去后完全打破,又有活力了。”



从绵阳到纽约,她是葛兰姆舞团少见的华人女首席



    荣升首席


    2015年秋天,玛莎·葛兰姆现代舞团访华巡演,辛颖第一次随团回国演出。她被委以重任,成了舞团在国内推广的代表。同时,她独挑大梁,完成了独舞《深沉的乐曲》的表演。


    这个作品是玛莎·葛兰姆1937年因西班牙内战的触动而排的一支独舞,旋转、匍匐、蜷缩、空中跌落……无论对技巧还是情感的表现,作品的要求都令人屏息。


    辛颖完成得很好,仿佛这支作品为她而编。她说,“我虽然没经历过西班牙内战,但我知道二战对中国人集体的创伤……玛莎·葛兰姆舞蹈中的戏剧性和中国人喜爱的大悲大喜如此相通。”


    巡演结束回到纽约,舞团公布了新一个演出季晋升的五名舞者——其中两位被晋升的首席舞者里,辛颖就是其中之一。


    舞团目前有五位首席,两位女首席除了辛颖,还有一位来自台湾的简佩茹,在此之前,台湾舞者许芳宜也曾是玛莎·葛兰姆现代舞团非常瞩目的首席。辛颖则是第一个从中国过去晋升为首席的舞者。


    玛莎·葛兰姆现代舞团对东方面孔偏爱有加吗?


    同样的疑问《纽约时报》也关注过,《纽约时报》评价她们“强有力的表演,展现了女性的力量,体现了玛莎·葛兰姆的精神。”


    “中国的舞者训练基础很好,一旦头脑开窍,就会走得很快,表现力也会很不一样。”


    辛颖说,舞团新排一个作品,或新邀一个编导合作,所有舞者,不论级别,都会放在一起公开选角,编导选中谁就是谁演。辛颖胆子大,舍得拼,教一组动作很快就可以学会,正因此,她能脱颖而出,获得很多机会。


    2015年,西班牙著名编舞纳什·杜阿托就曾挑中辛颖,为其量身打造《Depak Ine》,上演后引起轰动,备受关注。这也为她之后快速晋升首席做了铺垫。


    同样,逐渐好转的还有她和母亲的关系。2015年舞团来中国巡演,媒体做了很多报道,辛颖母亲熟悉的舞蹈家沈培艺、杨丽萍都在电视采访中提及玛莎·葛兰姆,“我女儿好像就在她那边跳舞。”


    演出时,辛颖在台上跳《深沉的乐曲》,母亲坐在下面看,“她不一定能看懂,但终于让她看到我在做什么”,采访时,提及这段,辛颖哽咽了。


    “她逐渐觉得我的决定是对的,女儿的梦想真的实现了。她终于开始放手,打开心结,也因为这样,她在国内的日子也越过越好。”母女俩终于达成和解。辛颖用了将近5年的时间,拼劲全力,证明了自己当初的选择。


    2015年仿佛是辛颖的吉年。也是那一年,辛颖在北京邂逅了她的美国老公。一个身在纽约的中国人和一个身在北京的美国人相遇,仿佛注定了惺惺相惜。两人一见钟情,无话不谈。2016年,他们在美国结婚。



从绵阳到纽约,她是葛兰姆舞团少见的华人女首席



    理解玛莎


    成为首席的辛颖少了群舞的演出压力,但担起了更多主演的重任。在舞团,辛颖每年平均的工作时间有30周,演出季一旦开始,工作强度非常大。


    辛颖说,“舞者们训练时没法比划,葛兰姆的作品要求舞者训练时情感就有展现,否则一个‘收缩’的动作,出来就是怪怪的。我们一天训练6个小时,很难,正因此,舞者之间非常团结。”


    除了葛兰姆的经典作品一直被复排上演,舞团还会邀请不同风格的编导创编新作,保持活力。


    2015年,舞团来中国巡演带来的都是葛兰姆的老作品,部分媒体和观众曾经质疑,“曾经最现代的葛兰姆舞团,还能跟上时代吗?”


    辛颖特别指出,“我们现在演出,30%是老剧目,剩下的都是新的,从舞蹈剧场到最当代,甚至流行的风格,无所不包。新剧目证明了葛兰姆舞团为什么可以存在至今,因为葛兰姆的舞蹈技巧还在演化、创新。”


    “葛兰姆活到了90多岁,她把她的系统完成得特别好,全世界的现代舞可以说都受到了她的影响。葛兰姆舞蹈学校也在不断地更新和系统化,美国很多舞蹈学校,包括茱莉亚学院,葛兰姆都是必修课。”


    辛颖觉得,很多人认为葛兰姆的技巧老了、没用了,那是他们没有真正理解它。


    辛颖如今还是玛莎·葛兰姆舞团国际大师班的排练总监。她对传播正确的葛兰姆技巧乐此不疲,因为她是受益者,看到了它的好处,这也是为什么一个难得的夏休,她坚持回来给一群非专业舞者做大师班。


    “之前大家对葛兰姆技巧有误会,外国人可能讲不明白,但我知道我能讲清楚,我可以起到桥梁的作用。”


    曾经做过老师的辛颖表达欲望很强,她希望之后能和舞团协商,做更多沟通和培训的事。“我还有很多学生,他们有很多问题问我,我希望回国做更多事情,能帮到他们;葛兰姆舞团也很缺人,我也要帮着培养新人。”


    同样,曾经学舞蹈编导的她还在继续编舞。去年,她做了两个舞蹈电影,其中一个是《悲悼变奏曲》。


    汶川地震后,辛颖一直不敢回去看北川地震遗址,“好多年之后,我陪我的一个老师回去,我还记得我到那儿的感觉——整个头像被蒙了一层布,很厚很重,泪一直流,根本停不下来。”她把这种沉甸甸的情绪编成了舞蹈,有了舞蹈电影《悲悼变奏曲》。


    关于编舞,辛颖特别提出,“有些学生告诉我,想考国外编导专业的研究生,其实国外是没有舞蹈编导这个专业的,大家所有的舞蹈和技法都要学。”


    “葛兰姆舞蹈学校从来不会说自己就是最好的。在这里,我们也要训练芭蕾,还可以学艾文·艾利的风格、霍顿技巧、荷西·李蒙、嘎嘎技术……学校会打开门,给你充分的信息,让你选择。学校还会请很多不同风格的大师来教课,只要能开发学生,对学生好的都可以学,而不是看你专长某项就学某样。”

评论
还可以输入 1000个字符
全部评论(9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