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英衬风骨，冷蕊映人生 ——孙娩兵的墨梅世界

文/吴永强 （艺术评论家，四川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在中国艺术的漫漫长河中，奔涌着两股巨流：一股以“成教化，助人伦”为旨归，带着儒家济世安民的热忱，传递艺术的道德力量；另一股源出道禅文化，如山间清泉，流淌着感物吟志、遣兴抒怀的情韵，将人生带往诗与远方。这两股巨流，恰似入世与出世的人生双翼，共同托举起中国艺术的天空。而孙娩兵的绘画创作，便是这两股源流在当代世界激荡的回声，他以笔墨为舟，在梅的世界里，探寻着自然与心灵的共鸣，书写着自己的艺术人生。

孙娩兵出生于书香世家，自幼年起，家中的经史子集、诗文书画便如春日细雨，无声地浸润着他的心灵。在父亲的引导下，他早早叩开了文史的大门，对传统文化的热爱自此生根发芽。读书习字，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日复一日的笔墨练习，为他打下了坚实的书法基础。 

  岁月流转，与众多50后一样，孙娩兵的人生也被时代大潮所裹挟。辍学、上山下乡、独立创业，这些充满艰辛与挑战的经历，如同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在他的生命中徐徐展开。然而，无论生活如何跌宕起伏，阅读与习字始终是他心灵的避风港。在那些苦闷的日子里，书籍中的文字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他前行的道路；在忙碌的时光里，笔墨的挥洒则如同一剂良药，缓解了他身体的疲乏。在命运的风雨中，他以侠肝义胆和乐善好施广交朋友，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和担当，在商海中闯出了一片天地，赢得了众人的尊重。

  到花甲之年，孙娩兵从繁忙的实务中抽身，开始重启早年的艺术爱好。或许是儿时的书法童子功，让他对文人画产生了天然的亲近感。他拜川渝老画家邹文正为师，踏上了书画问道之路。在众多绘画题材中，花鸟木石成为他的主攻方向，他绘松写石，画草木虫鱼、梅兰竹菊，而其中，梅花最是触动了他的心弦，成为他创作中最为耀眼的篇章。

  孙娩兵笔下的梅独具风骨。虬枝繁花，凌空傲寒，其英华之姿仿佛一位战士，面对困境临危不惧。梅树梅花或倚石而生，或凌空而起，枝条有的旁逸斜出，有的扶摇直上。但无论形态如何，都透着一股遒劲挺秀的气质。它们常常独立于空旷的背景之中，以傲岸、从容的姿态，迎接着严寒的挑战。风刀霜剑，无法损伤冷蕊的俊美；冰雪严寒，不能阻挡寒英的生长。有时，它们静静伫立，枝条舒展，散发出祥和的气息；有时，它们随风舞动，花影流光，却不失自有的庄严。在画家的笔下，静与动完美交融，展现出独特的辩证法。这种内蕴张力的境界，恰似知者与仁者共生，其背后，是无畏与坚韧的勇者精神。这既是画家人生经历的写照，也支撑着他在艺术道路上孜孜矻矻，不断前行。

  与传统画梅多取虬枝秃花不同，孙娩兵笔下的梅常常给人繁花密叶之感。他以水墨勾勒石头、梅干、梅枝与嫩叶，用胭脂点染花朵。密集的墨点与朵朵红花相互映衬，仿佛花在叶间，又似花叶斗艳。墨枝的巧妙穿插，更是强化了这种奇妙的视觉效果。孙娩兵将梅树两个生长周期的景象融合在一幅画中，红花未谢，绿叶已生，这不仅是对自然的独特诠释，更如同他的人生，始终保持着追寻自我、展现生命意义的连续性。曾经积极入世的他，在商海中拼搏却始终保持着出世者的清醒，从未放下对艺术的热爱、对美的追寻；如今疏离市井，他又以入世者的热情，关注着生活，关爱着他人，追求者美与德互赠的愉快。这种入与出的巧妙平衡，在他的梅画中得到了生动的体现——花与叶相互陪伴，和谐共生——正如他的人生状态，经过风雨，见过彩霞，唯留一份从容与旷达。

  梅，在中国文化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与兰、竹、菊并称“四君子”，与松、竹共为“岁寒三友”，是高洁、勇毅、谦逊等美好品德的象征。“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句古语道尽了梅花历经磨难后的坚韧与芬芳，也寓意着人生须经艰苦奋斗方能成就价值。然而，对于孙娩兵来说，传统文化赋予梅的象征意义，只是他画梅之旅的起点。他将自己独特的人生经历融入其中，让抽象的象征变得具体而生动。他笔下的梅，不再仅仅是集体的文化符号，而是他个人的自叙传，记录着他的入世与出世的生活轨迹。而在将这种轨迹外化的过程中，他自幼养成的书法功底显示了独特的力量。

  孙娩兵将书法笔意凝注于笔端，其画中的梅干、梅枝、梅花，甚至嶙峋怪石，皆透露着书家的韵味。元代书画大家赵孟頫诗曰：“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於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须知书画本来同。”孙娩兵的梅花创作，精彩诠释了书画同源的真谛。他擅长篆籀、汉碑及行草，将从这些书体中练就的功夫，巧妙地运用到绘画中。观其搦管挥毫，看似随意点画，骨法用笔之姿却尽显于运势、使转、藏锋、露锋与提按顿挫之间。与此同时，梅枝、梅朵以及梅干与怪石，带着逸笔草草的节奏和“墨分五色”的韵律随遇而出，咄咄逼真，神气粲然。

  以书入画，对孙娩兵而言，不仅体现在笔墨线条上，结字、章法等结构性元素，以及行气、布白、有无、虚实等动力性元素，都与墨法相互配合，相得益彰。他运笔时，燥润相间，浓枯相宜；施墨时，干湿浓淡，俯仰自得。在书画同法的理念指引下，他的作品巧妙运用谢赫“六法”，在写意与写形之间维持着平衡。其墨色丰富多变，充满神韵。独特的剪裁、精心的构境以及神来之笔，将观者带入物我两忘的审美境界。在这里，小小的梅树展现出万千气象，这是自然的馈赠，更是作画者人生经历与心灵感悟的生动呈现。

  动静皆宜的节奏、既乐且寿的调性，构成了孙娩兵梅画最显著的风格特征。通过对自然之物的水墨转化，他的作品向人们展现了中国传统艺术在当代的独特魅力与无限生机。同时，在他的笔下，梅花不仅是自然的写照、笔墨的挥洒，更是人生体验的外化和心灵顿悟的传达。他的艺术植根于传统文化的沃土，提供了艺术与生活交融的象征，足以让我们愈加懂得艺术之于生活的价值和传统文化的救赎意义。

手摸心追 · 君子风

  苦难使人心灵净化思想升华。孙娩兵1951年生于成都一座古老的宅院，排行老四人称四哥。孙家诗书传家，四哥从小敏而好学，15岁文化大革命开始学业中断后上山下乡。孙父因历史问题文革中被批斗抄家生活来源中断，后来又身患癌症卧病在床更是雪上加霜，生活（求天不应，求地不灵）悲苦至极。四哥带着弟弟悄悄的以干苦力活维持生计，好不容易等到了改革开放。

  真正的乐观是认清了生命的夲质却依然热爱生活。

  60岁后很多问题縈绕在四哥心中，思考人生，考量人生价值，参悟到众生皆苦，各不相同，唯有自渡；只有安顿好灵魂与孤独相伴在平淡中生活才能体会到浮世清欢。山高水长，四哥选择了艺术，拜川内名宿邹文正为师学习梅兰竹菊和书法。在老师的悉心教诲下进步很快，艺术不一定能成为生存手段但却能让人快乐。四哥深有体会，艺术又是介于崇高和卑微之间的职业，用它来媚俗还是表现时代精神这是人格的大学问。用哲学思维看中国画，国画的代表是文人画，它是中国哲学的图表象征，因此弘扬传统的东西一定要立足于母语。书法更是民族文化的标志，它用线条做为表现手段，有二个明显的特征，那就是简洁和自由。以书入画，笔笔分明才不落画家蹊径。孙娩兵先生的作品受老师的影响以点线和墨色构成，坚持诗书画印的一体性。强调线条的韵律节奏和在水墨浓淡变化的层次中融入写的韵味。在对物的描写中不斤斤于形似而是强化物的意象表达。其构图严谨，不在乎笔笔相连，枝枝相接，而做到了形断意连求其势。构图力求简而不淡，繁而不乱。

传统的梅花（也有提出它是冬节生長的因此应用）常以干墨来表现其凛冽之姿，娩兵先生坚持刚，柔，燥，润并施，其作品更彰显蒼润清奇，在兰草作品中其线条的力度与抒情完美的融合充分体现了兰的清雅，竹干用中锋沙筆把竹的劲挺高节表现得摇曳生辉，特别是他对梅的铁骨铮铮，傲霜凌雪，冰清玉洁的神韵把握，无一不传达出他对世间的深切关怀和时代精神的赞颂。

  传统不是稍纵即逝的光，相反逝去的东西依然鲜活，明亮润泽后人，经典的不是书籍而是生活！因此如何讲好我们优秀的传统文化这是大目标，艺术家如何让手中的笔来赞颂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如何让世界接受中华文化这是大的方向，娩兵先生给我们做出了示范表率，我们期待更多的有识之士共同努力树立我们的文化自信，让中国艺术走向世界，让世界了解中国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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