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席间，艺术与空间——李沄璋对话王崇学

 浮生一席间”跨界艺术展于 2017 年 1 月在南谷艺术生活体验馆开展。展览呈现艺术家王崇学《透》系列作品与“南谷”公司的家具和家 居陈设产品。此展是艺术家王崇学油画作品首次与“产品”进行跨界合作，呈现艺术品与产品在同一空间下的共生状态。王崇学把自己“点”、“透”的虚 拟图像场景搬进《浮生一席间》展览现场，进一步实验思考如何让“两度半哲学空间”向三维甚至更多维空间扩展。让空间、画作、家具互为解读和融合， 碰撞出更多新的生长点。

如何把看似不相关的两者结合到最佳状态？这其实是一个新的课题。展览的效果以及引起的社会反响也让这一跨界合作成为典型案例。 李沄璋教授就此次艺术展中的陈设艺术空间设计与王崇学进行了对话。

李沄璋：这次您和南谷（家居设计）的跨界合作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契机下达成的呢？

王崇学：当初说起要和南谷（家居设计）合作的时候，我其实有自己的担心。从属性上说他们的家具属于产品，我的画属于艺术品，如果 两者结合得不好的话，呈现的效果会打折扣。

后来我了解到南谷家居一直致力于原创实木家具的打造，创始人金平先生也是著名的摄影家。家具的设计从传统中式家具中吸取养料，把 明代家具的简洁和“骨感”与当代美学进行有机融合，再加入现代设计师的感觉，试图打造出具有当代审美的“新中式”家居风格。刚好我的 作品也是从传统中来，又进行了新的解构....我们有某种程度上的契合。

并且南谷家具的初衷是想把家具做得更有文化性，倡导一种生活美学，这点我比较欣赏。所以我认为我的作品和南谷的产品是可以找到结合点 的，所以就筹划了这个跨界艺术展。

李沄璋：这次跨界展览的场馆南谷艺术生活体验馆不是一个纯粹的美术馆，让人更有亲近感。我觉得其实是为艺术展的场地选择提供了新 的方向，不一定要非常专业的艺术展览馆，这种体验空间会更吸引不了解这方面艺术的人来关注。

王崇学：南谷艺术生活体验馆是一个围合式院落与两栋极简风格建筑结合而成的颇具特色的艺术体验空间。院落中有树木、竹林、草坪、 池塘等，建筑与池塘间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在尽头结合木材与玻璃搭建有一间独立的半通透式茶房，喝茶、聊天之余可以独步竹林间、池塘旁， 观赏水中游鱼、闻桂花香. .....这是一幅很有禅意的画卷。（图 1）

建筑内第一、二层空间采用的是“回”字形空间布局，每一层被分割成大小不同的小空间。建筑底层大量采用通透的玻璃幕墙，既在室外 能透过玻璃看到室内陈设，又能在室内透过玻璃欣赏室外自然风光，室内、室外之景相互映照又彼此作为“背景”，看起来很有韵味。室内空 间均采用简约的“新中式”装饰风格。地面是打磨得很好的抛光水泥地面，局部墙面采用大板棕色木板和方形水泥板装饰，其间点缀些许雕刻 精美的“老门扇”，在现代简约的空间中透露出时间穿越的触感。这样的空间布局和室外的自然景观结合，漫步其中，无论是视觉还是触感都 会让人进入一种感官的归宿感。

李沄璋：“浮生一席间”展览的构想很巧妙，也是展览的一种新风格。作为画家，您在这次展览中还需要考虑空间和家具和自己画作之间 的关系，其实是超越了自己原有创作的一种思维碰撞和探索。

王崇学：艺术作品和家具产品进行跨界展览对于我来说还是首次尝试，以往的展览都是在美术馆或专业的画廊空间进行，展陈的内容和方 式相对单一。因此，以往的展览经验在这次的跨界展中已经不适用。

这是一个新的课题和探索：展览的空间发生了变化，展览的内容和目的也都发生了变化。展览对象之间的契合点在哪里？如何把几个不同性质 的元素结合并融合得恰到好处？如何突破以往的展览经验更好的呈现？

我们经过多次碰撞式探讨之后有了初步的方向：以油画作品透露出的艺术性、文化性与南谷家具透露出的美学感、文化性相结合，把建筑 为“容器”、艺术作品、家居以及观众发生互动，相互关照，融合到一个整体，空间首先是对实体的占有；另一方面，作品所散射出的“场域”也是 一种空间。艺术作品与家居产品的茶席空间具有浓重的文化归属感和代入感，在饱含现世气息与传统文化的艺术欣赏过程中，观众的文化期待 与艺术家构建的精神方向一致，这使得观众在现场的氛围中，能给自己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和互动的最佳状态，而不至于失去文化支撑和传统 记忆而使艺术表达苍白和陌生。茶席给了观众一个很好的缓冲地带，一个易于消化理解的缓冲地带。以茶席为引，把“宴 . 席”作一场跨时间和 空间的现代演绎。（图 2）

李沄璋：在您的展览中运用到了大量的镜面元素，被您称为镜像造影。我们作为建筑师也常常会在建筑中运用各种各样的镜面材质，让周 围的环境反映在建筑中，与建筑产生关系，感觉和您在展览空间里的运用有异曲同工之处。

王崇学：是的，艺术是相通的。镜像造影会让空间呈现出一种关照和谐兼容关系。“镜”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元素，它即在“吸纳”又在反射， 通过不断的衍射，空间由三维向纵深延展变成多维。比如在一楼展厅一个较大的空间，模拟现代宴席场景 放置了一张很大的方桌，上面错落 摆放大小不一的土陶罐，里面插上各种鲜花。为配合展

图２ 过渡的场域

南谷艺术生活体验馆展示的是实体性的生活艺术，它所有的魅力正在于实在占有所引发的现场感受，空间首先应该是对实体的占有，这是生命此时此刻的存在状况，另一方面，作品所散射 出的“场域”也是一种空间，这相对来说较为隐含。而商业与艺术的跨界合作，将作品的场域通过家具装置场景承载实现，经过 2．5 度的临界空间，让观者在直观的体验中跳入画作的过渡 状态，进入到意境中。家具将特有空间的概念极大拓展并根本上将空间与艺术作品的紧密关切结合，使得空间更加具有人文属性，从这个意义上去看艺术家的作品，放下了艺术的戒备心， 将距离感消解。

图３ 镜像造影

人在画中体验茶席氤氲，画在镜中勾勒浮生芸芸。

览我们定制了不同花型的糕点，在观展之余观众可以随意品尝这些糕点。方桌正对的墙面用影像的方式投影动画；左侧墙面有一个直径 1.5 米 的圆形空洞，中间悬挂鸟笼有如屏风，在视线上和隔壁空间既断又连；而在方桌的右侧墙面做了一个同样大小的突出镜面。这样左、右墙面形 成一对凹、凸的呼应。同时，镜面又能反射出整个空间的宴席场景，我想营造的是一种很现实又梦幻迷离的氛围。（图 3）

李沄璋：我注意到刚进入展览大厅的一件作品非常有意思，名字叫“透--上、下、左、右”，材料是“树脂 + 圈椅 + 镜面 + 茶砖”的装置作 品。圈椅被从中间一分为二，用了树脂这种比较特别的材料去浇筑椅子，四周的镜像让这个小空间有了无限延伸且排列有序的秩序美，走进去 还能闻到地面铺的茶砖的香气，这个创意很丰富。

王崇学：我为了主题的隐喻和呼应油画作品的色调将圈椅涂上绿色和紫色。选择树脂这种材料浇筑，是因为我青睐慢慢形成的透明感和时 间感。圈椅被一层一层的浇筑凝固，有如琥珀慢慢形成的过程，虽透明如玻璃，却不像玻璃那样冰冷，多了一些温润。在浇筑圈椅过程中，同 时把画作中的花、鸟两种元素以排列的形式画在里面，时间也被凝固、停滞，形成一个封闭空间，有如流动的时间、空间的切片，让人驻足凝 思。在摆放时把两个凝固的方体又合二为一，在视觉上即统一又有人为拼合。周围的镜面又把这一封闭空间顿时打开，相互映射，打破三度空 间的局限向无限空间延伸，衍生出无数的相同装置作品，这个设计我是想寓意后现代方式的复制、粘贴。（图 4）

图４ 树脂 + 圈椅 + 镜面 + 茶砖

感应木门慢慢拉开后就能看见一件由树脂凝固的圈椅装置摆放在空间中央，还有聚光灯在照射下它，四面墙壁及顶由无数块镜面无缝拼接，观众进入空间顿时被无限空间包裹。在这梦幻迷离 空间中，由地面铺陈的无数块茶砖散发出清新的茶香又把观者拉回到现实之中。

图５ 【帷幔】

将画的意象符号提取出，融合到茶席的单元立体空间里，布幔摇曳生姿，揽你入怀，瞬间陷入一种柔软的东方生活审美意境，体悟时空变换的真实触感和与空间交互的乐趣。

李沄璋：除了您的作品和南谷的家具产品之外，整个空间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元素，就是帷幔。帷幔及其衍生品虽然既不属于画作也不属 于家具，但感觉对其的开发运用却成为了空间中的点睛之笔。

王崇学：结合家具的特点和对空间既断又连的陈设需要，从油画作品中提取元素，如花、鸟的形态，印制在手工麻布或丝绸上面，制作成 不同风格的屏风、布帘等融合到展厅的单元立体空间里。多幅印有阵列排布的花、鸟的素色布幔悬挂于展厅中间，地面铺设草垫、茶桌，室外 竹林光影落在大幅玻璃幕墙构成的背景上，浓淡不一，随风摇曳，形成一幅生动的“活山水”，远处侧面灯光照在纱幔上犹如月光。人在纱幔 中

图 ６ 屏 风

衣帽架屏风写意造景，镜像里的画和人同时出现，迷乱了思绪，混乱了实现，却在另一个维度找到另一个自己。

席地而坐，品茶、听音感受这份宁静与自在，如人在“画”中游。（图 5）

李沄璋：家具和画都是陈设艺术中很重要的要素，在您的展览中我看到它们都不是一个单一的存在了，家具和画都和空间有或明或暗的联系。这其实 和我一直认为的广义陈设艺术概念不谋而合，也就是说空间也可以成为一件陈设艺术品。运用各种装置，让人可以直接欣赏空间本身。

王崇学：在空间布置中，屏风起着既“断”又“连”的作用，它既可以作主体又可以作陪衬。它对空间的划分不是完全分开，更多的是在 心里层面给人以一种暗示，一种断、连的关系，因此在展厅中被多处用到。只是这里的屏风是截取油画作品中的一些元素印制在丝绸上面与实 木相组合，在这里“画”和实木有了有机结合。有软体的屏风，也有硬体的屏风。尤其在从第一到第三层展示空间有一段木楼梯相连，在布展 的时候考虑到不让观者的视觉中断，在这个空间中从上而下悬挂一条近 10 米的布帘，在正反两面印制花、鸟和家具的图案，这样，断层的空 间被串联起来，观看的感觉也被串联起来。（图 6）

生活之美本身即是存在的，只是需要一个连接和转换。通过艺术作品与家居的跨界混搭，让观者在艺术场景里思考一些东方的美学与价值 观。并把由此沉淀的性格和观念移植到当代的生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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