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的柔情

文/赵文溱

伴随着风，雨滴清脆地打在玻璃窗上。马路上传来车碾过水洼的声音，好像开得很急，汽车的抖动声显得十分短促。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仿佛穿梭到童年时的空间，一滴水，滑过屋檐，嘀嗒一声，落了下来。消逝殆尽的那些懵懂，似乎又在眼前。这是青春走过的屋檐，如风中划过的一抹飞絮，淡淡的。

我寻着这水的痕迹，看流水远去。时光斗转，流水把我带到一个画案前，我们看到了一个深情严肃却也专心致志的面孔，那是王吉祥先生。我静静地看，他正在挥毫，一滴水俏皮地跳到墨里，墨色交融，随着墨滴如舞者般的旋律，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便跃然纸上。

王吉祥先生擅画葡萄，他对葡萄的喜爱，或源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他看来，没有其他任何事物比葡萄更能表现出，一种丰收的状态。似乎有点“望梅止渴”之意，可这恰恰显示出他的真性情。他的葡萄，打动人心的是画里面的气息，直接而纯粹。他喜欢自下而上的构图，让人有一种视觉向上的升腾感，感觉生活正在蒸蒸日上。他用色如孩童般大胆，着色明快，不拘一格，你甚至可以用“花哨艳丽”来描述。但，其沉实多变的艺术效果，反而生动地描绘出葡萄的风姿，那片片墨染而成的藤叶洒脱飘逸，把晶莹的葡萄映衬得更加诱人。我似乎看见一滴水，悄然躲进葡萄里。直到，一杯甘甜的葡萄汁，穿透味蕾，唤醒我们心中那五彩缤纷的梦。

我理解这种状态，正如我现在喜欢烹饪一样，做到色香味俱全，甚至摆盘，有时候都得讲究一下。突然，锅里蹦出一滴热油，溅到手上，一股强烈的刺痛感，把我带回到小时候：灶台很高，我很矮，正搭着板凳煮面，一碗名副其实的“热干面”，水滴全部被煮干，悄然蒸发。许是如此，我现在爱烹饪。是想在繁杂喧嚣的城市生活里，寻求烹饪时那种专注的宁静；也是对小时候向往美食的弥补，时光回归到了少年时代。

一场让人措手不及的雨，打湿了少年王吉祥的涂鸦。他并不恼，反而在雨中静静地享受着，画被雨冲毁，再重新画的乐趣。他喜欢画，也喜欢看别人画画，经常看着看着，就忘记了时间……。数十载以来，在王吉祥先生眼里，艺术来源于生活。传统和生活，始终是艺术不可或缺的土壤和营养。他外强内柔，热情好学。他先师从范家成先生，后受教于苏葆桢之子苏甦，再拜胡真来先生为师。加之工作的原因，得以与艺界名流交往甚深，耳濡目染。在融汇诸家之长的基础上，从笔到墨都能自出机杼。

在他笔下出现的事物，都是生活真实的写照。他喜欢画花鸟，在我看来，花鸟是最容易反映出一个人的内心状态。他把对生活中寓意美好的葡萄、荔枝、柿子，梅兰竹菊等都收之笔下，任意描绘。花鸟画中所具有的“怡人”特质、纯情氛围与浪漫情怀，也都在王吉祥先生画作中体现，让人涤荡心灵，忘却凡俗，还原天真与乐观。兰花的芬香，院落啄食的小鸡，千缠百绕的藤上南瓜，伴随着雨打竹叶的淅淅沥沥声，其感情翩然跃动纸上，那流溢在画幅之上的意境，一如他的为人，让人舒适。

王吉祥先生是一个看着严肃，实际上却十分随和的人。我与他接触，总觉得万般亲切，就如同一个长兄般，让人觉得踏实。 “夫画者，从于心者也。”“画受墨，墨受笔，笔受腕，腕受心。”观王吉祥先生的画，正是如此，其花鸟画遵从内心真情的呈现，率意有趣的章法，秀美多变的线条，都与先生性格和志趣相契合。情浓相醉的墨韵与悠然自得的意境直抒胸怀，体现了画家那如水的柔情。

对于绘画，我是这样理解的。“学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王吉祥先生于绘事，正是乐之者，这点已足够。再者每个人绘画起点的不同，对绘画的认识也不同。如果单从技法的醇熟来看，这只是个时间问题；从作品的灵气来看，涉及到天赋问题。如哲学一样，既不能绝对有，也不能绝对无。所以，欣赏作品，眼光不能狭隘，更不能“一刀论”。每幅作品都有可取之处，也有可进步的空间。水滴集多，终成大海。重点是，我们内心对人的评断，正所谓“画如其人”便是其理。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那泼墨生彩的意趣，融入着溽暑挥汗的坚持，夹杂着热泪盈眶的激情。或许，这就是那滴水的柔情，在轻轻感叹：“这片艺海，无尽无涯！”

（作者系诗婢家美术馆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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